本刊记者 陈武亮

最近有关CRS的话题炒得很热，有些人甚至说，CRS就是富豪的财富收割机，富豪的海外资产将被政府定点征税“割肉”。

为此，从9月初开始，就有富豪惴惴不安，四处打听隐藏海外资产的新法门。坊间开始有人指望看富豪们失血掉肉的笑话。

CRS究竟是个什么大杀器，能让“聪明绝顶”的富豪巨款们如此恐慌，它真能达到收割富豪海外财富的目的吗？

“恐怖”的海外藏富

看信息来源，无非是从9月起，国家税务总局将同多个国家（地区）的税务部门交换金融账户涉税信息，即按照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自动交换标准相关协议条款（CRS），各国不再将外国人持有的金融账户信息视为“秘密”，愿意相互公开，这将为各国政府掌握本国居民海外资产提供有力证据。

随着人员及资本的日渐国际化，为避免本国政府征税或掩盖非法资产，各国富豪纷纷在海外投资或将资产转移海外。一些国家和地区出于经济或政治上的利益，也愿意为这些富豪提供财产保护和信息保密，譬如瑞士、维京群岛、开曼群岛甚至美国、俄罗斯等国的银行保存着不知多少国外富豪的存款或资产。富豪们究竟在海外藏有多少财务，对于各国政府来说，犹如难解的哥德巴赫猜想。

对我国来讲，富豪们的资产外流及海外藏富已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。2015年11月，《中国经营报》曾报道，据央行、外汇管理局调查，当时一年国内通过地下钱庄流向国外的资金至少在2000亿美元以上。2015年，由于人民币汇率贬值，仅1~8月，外流的资本就达2000亿美元以上。

为保值增值，中国富豪在国外大肆购买地产。2015年，中国富豪在海外购置房产的金额超过了300亿美元，2016年突破了400亿美元。中国富豪在世界到处买房，从美国、加拿大到英国、法国、德国，再到澳大利亚、新西兰，到处可见“中国购房团”的身影。据媒体报道，在美国纽约、加拿大多伦多、英国伦敦等热门城市，中国买家占境外买家的比例高达20%~40%。对于价值几百元、几千万甚至上亿美元的房产，一些中国富豪连眼皮都不眨一下。

由于中国政府对其海外资产鞭长莫及，更多的中国富人打算将财富向国外转移。据近日胡润研究院与汇加移民发布的《中国投资移民白皮书》，有224位平均财富2900万元人民币的富人正申请或考虑移民。

各国的CRS“大收割”

对各国政府来说，海外已成为富豪们藏污纳垢和转移财产的“黑洞”。显然，他们不愿意让富豪们继续“逍遥法外”，但苦于各国的“保守”，一直没法获得富豪们海外资产的具体信息，以至于富豪们肆无忌惮的逃避税收、转移资产和贿赂腐败。

要结束这种局面，各国政府必须将这些海外富人的账户彼此公开。2014年7月，经合组织（OECD）和G20组织发布了《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自动交换标准》和《多边管辖协议（MCAA）》,以提高税收透明度，打击利用跨境账户逃避税收的行为。两个条款统称为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自动交换标准相关协议条款（CRS）。

从2014年开始，先后有两批公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参加了CRS。其中第一批国家承诺于2017年9月开展第一次账户信息交换，取得了明显效果，追回了大量税收，其中瑞典追回33亿欧元，澳大利亚追回45.9亿澳元，法国追回18.5亿欧元，整个欧洲追回850欧元。

2017年11月，我国与61个国家达成了互换协议，并于今年9月开始与这些国家相互交换信息。据中国与澳大利亚达成的协议，富豪的姓名、国籍、身份证号码、住址、生日、银行账号及余额、托管账户号码及余额、海外保险合同、持有的金融机构股权债券等情况，都在交换之列，可以说富豪们在海外的货币、股权等大部分财务都将曝光。政府将按图索骥，进行征税。随着中国政府与签约国信息交换的深入和对富豪海外财务的掌握，相信有一大批中国富豪将被政府征追税款。

“一网打尽”不太可能

为此，有人乐观地评论，若CRS顺利施行，各国政府会将富豪们的海外财富“一网打尽”。这不现实，也不可能。

实际上，CRS只是一个协议，而非强制标准，其原则是两国自愿交换。一些国家出于私利，并不愿对本国所藏海外富豪的财产对外公开，譬如美国、瑞士等。从目前签约国的数量看，也仅100多个国家和地区。目前，全世界有226个国家和地区，意即还有1半以上的国家和地区没有加入这个协议。尤其是美国，其以国内法《海外账户纳税法案》为由，拒绝加入CRS，而美国几乎是很多国家富豪转移海外资产的目的地。所以，就富豪而言，他们还可以把财富转移到没有加入CRS或与中国没有签署互换协议的国家，以逃避追查。

而且CRS主要针对的是涉税信息，所交换的信息仅与税收有关，没有征税的财富不再交换之列。有关各国的税收政策不一样，加上各国政府的诚意及利益算计不一样，所交换的信息可能只是富豪财富的“冰山一角”。

从目前各国交换的信息看，主要为银行存款、股票、债券、保险等信息，而地产、文艺品、贵金属、矿藏等实物资产并没有在列，这一部分在很多富豪海外财富中占相当大的比例。富豪们借助各国政府交换、核实、调查信息的空窗期，完全有时间进行转移和调整。

所以，要期望CRS对富豪们“一网打击”实在过于一厢情愿。打击富豪偷税漏税和非法财富，还是得从源头上做起，扎紧篱笆，提高警惕。